一塊鐵的誠實
湖邊的路面長了青苔
與植物一樣,潮濕而隱秘
穿過的人群,一二滑倒
反思路穩固的表面
儼如市場上樸實的嘴巴
慣于戲劇化修飾問題
陳列的蔬菜與肉
每次合理的斤兩都不可信
這塊面對面的區域
咬合了太多的經驗牙齒
我時常陌生,又時常天真
一個人的腦袋,如此寂靜
像這個大夜晚,在天空之中
善惡、真假虛化
很多人處于所有天平低端
爬不上一塊鐵的誠實
草坪種滿鋼鐵
草坪種滿鋼鐵
居民對著雕像,把身體空著
長椅上的鳥群無所事事
白天習慣面包
夜間熟悉散亂的燈光
耕地與房子變成二環路
每個路口的電子眼睛
看守藍色天空
與墻體繪畫的植被
玻璃和高樓像偽裝的森林
讓城市呼吸、采光、排水
裝上四季,繁殖動物、人群
只是動物與人群不認識彼此
我只和我說話
種一棵強壯的樹
這片小區長滿高樓
燈光和太陽養著進出的人
車輛像所需有機肥料
每天堆積成鋼鐵,玻璃
夜里一致的居所
敷衍著我樸實的審美
我想偶遇綠色
和一群孩子的天真
跟隨他們,我就可以
像個西部的酋長逃離瘋人院
在遠方的大地上
種植一棵強壯的樹
一顆可以吃飯,讀書的樹
只是江邊風景
總被通俗的路人問及姓名
忙于看路,走路
我僅能消化夜晚和海德格爾
我是一個金屬的孩子
在城市里
半個月的雨一直下
懸掛招牌的建筑都熟了
清冷的廣場無人收割
燈盞迫于光明,早已亮著
我把自己打開
聽著高處的空調和水滴落
鄰居睡著了
窗外的黑夜突然沉默
就如往常一樣
它準備堅硬地閉著嘴巴
我是一個金屬的孩子
一個人居住
每天敲出各種聲響
以此計算時間與孤寂的剩余
克服
吃著晚點的夜食
關燈的小賣部讓我認識漆黑
借助零散的路燈
暑假被裝修的房子
新得無人居住
每天外出而歸的人
準時與云朵吹過湖面
重復如此也不知為何
臺風一直影響月亮的頭顱
看著灰暗的天空
夜晚像一座打開的監獄
人和跡象都模糊
我們不知是住在里面還是在外面
我只明白強風很難走路
我無法克服我的雙腳
我是一個虛構的囚犯
眾人把一棵樹割倒
建筑就只與建筑比鄰
我們的高層居住
和玻璃一樣弱不禁風
現實的風一個方向奔跑
穿過湖邊的暗流
比瓶裝水還要虛弱
在糧油價格上
已不能照料干涸的人群
人群開著車輛
拉著自身與所備物件
像馬路上那些負重的驢子
不看誰也不在意誰
我是一個虛構的囚犯
沒有朋友,在夜晚的火車上
只有一個尼采同行
那些鳥飛回窗戶里
傍晚的路上
我看見那些鳥飛回窗戶里
一日三餐和我一樣
在飯堂吃肉,大聲交談
它們的巢穴裝在某個樓盤的陽臺
像這片小區生活的住戶
每天對視盆栽與一塊空中
太陽離開了
掉落的黃昏把直覺慢慢掩飾
敏感的星星越來越缺失
我們如同困在紙上
沒有植被生長,氣流呼吸
背對黑夜,回避黑夜
我即將臨近我
不敢離開人群,燈光
黑夜里,我和鳥都知道
——我們沒有房子
也沒有田野食物
完全一個野生動物棲居
我走進城市某處
我散步江邊
遠處熟悉的鐵橋上
白色的路燈桿潛行在黃昏之中
這條靜默公路依稀可辨
在肉食與焚燒嘴巴上
中元節的儀式
召喚著深不見底的現實
通過虔誠
我在人群中發現不了自己
平緩的水面,魚群已潛水
像凸透鏡試驗
它們放大而清晰地看著岸邊和我
我和我的身后
被隱藏的車子尾隨
汽車開進城市的深度
我也走進城市某處,無法捕捉
毫無住址
婦女的腰攪拌地面
我們就有路,有房子
這些高高的建筑群
和病弱的人物
在郊區的觀看中一致沉默
山上安靜的夜里
一片燈光住在山林的黑暗里
它斜對著寂寥的星星
從上到下
最后照示人間,眾多掩飾
走在公路上
每輛重型卡車的震動
讓我如同漂浮海洋
只是沉于水中,我想回去
清晰的聲音世界
黑夜無法說出一處地址
以電和油的方式
我的頭頂飄出煙囪的黑氣
臉部建滿高樓
直掛的雙手
像鐵路連著黑白兩地
這些工業的構造
在身體的郊區越來越密集
晚間朦朧的路上
車輛裝載虛無的群體
以電和油的方式
記憶反復的專線
植物長著樸實的食品
走過街道的一棵灌木
我聞到花香
以及鋼鐵運作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