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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丘比丘的傳說》

作者：譚清紅    朗誦：譚清紅

一
 
散石 羊駝 高峰
順“之”字古道
三步一叩
 
打磨 修型 排序
如象形文字
叩接無縫
 
羽集成梯田 作坊 結繩往事
演繹著貞女 神廟 祭祀天下
一個印加帝國的后花園
一個敬仰太陽神的圣殿
如金色神鷹
蟄伏安第斯山山脊
俯瞰烏魯班巴河谷
長風浩蕩
 
二
 
迎接最早的太陽
涂上最尊威的色彩
從帕查庫蒂的金杖
在群山中圈定第一個符號
到阿塔瓦爾帕神鷹之巔
百年叩拜
我都在這
 
一千五百三十二年
冷不防的一聲炮響
拴日石震落
大陽神燈熄滅
山外皇宮
羊駝遭遇戰馬
木棍遭遇長槍火炮
阿塔瓦爾帕國王遭遇皮薩羅冒險家
印加古奇葩遭遇歐洲冷器
太陽神遭遇上帝
仿若朝代穿越
兩星球相遇
 
主在哪
鎧甲盤踞皮薩克要塞
利劍直捅美洲豹的肚臍(指首都庫斯科)
三屋黃金不配做皮薩羅的小掛件
大帝國沙城遇水
崩潰成蹄下之蟻
印卡(國王)的頭顱
染就印加最后的血色黃昏
定格在教堂畫布
仇恨與悲傷的雨水來不及下
土豆與玉米種下的希望還來不及收
尊嚴的犁已無法開墾
沒有砌完的文字被絞斷
貞女的期盼被絞斷
太陽神廟的信念被絞斷
帝國文明被絞斷
印加歷史被絞斷
神鷹驚魂斷翅
我的眼前一空
 
三
 
寂靜的蟲鳴
掛著紅花罕見的蘭草
不掩飾的藍天
伴著歲月變幻的云霧
一百多朵亡靈留守
歷史在永久地等待
 
沒有誰告訴我們
區區百騎
已將美洲豹踐踏出新形態
西文像暴雨一樣橫行
《圣經》鎖住了太陽神
 
我們也不知道
掙扎
三百年的掙扎
美洲豹顫抖成一種新沙場
一個叫圣馬丁的英雄
掙脫了太陽神脖子上的繩索
 
我們只知道
安第斯山山脈
曼科黃金手杖插入的地方
是太陽神因蒂所賜
庫斯科因此有生靈
因此有膜拜
 
生命和那散落的石頭
叩寫在馬丘比丘
從此也屬于馬丘比丘
生生死死
生生世世
 
沒有變節
只有頂禮
四百年過去
絢麗的布衣還給了云霞
肉身還歸于裸露
表達越來越蒼白
骨姿卻永恒
太陽每天來了
太陽之子沒有再來
生命的創造斷絕
孤城布滿野草、青苔與歲月
文明絕崖于烏魯班巴河谷
 
千九百一拾一年
來了一個美國教授
尋覓當年皇族避難城寶
岔入400年前歷史
收走我們的壺缽陶器、青銅
碩大耳環
脆弱白骨
與帝國碎片
也將萋萋芳草
點燃他賓漢姆的名字
從此折翅的神鷹
被認定為印加派往現代的使節
 
四
 
一陣暴雨降下來
把當年最大的悲傷落下來
轉眼又是陽光普照
五百年前也是這樣
我一直在這
昨天導游來 我在這
今天游客來 我還在
我是神鷹轉世
龜縮舊城墻的“貓眼”
似兔非兔 似鼠非鼠
有些灰 灰如這古老的石墻
有些黃 黃自曾經高貴身世
半瞇著眼
睫毛已稀疏
無數枚太陽點亮我的太陽
無數張夜幕覆過我的夜幕
無數暈月魂勾痛我的月魂
偶然
我會伸一伸僵直的朽腳
用力拉動自己的血液
因為當年沒文字
所以沒有名字
正如
白色的羊駝
黧黑的印加人
卑微得無法載入歷史
但千年不死
將象形的傷痛
印記
疊加于
我這浮腫的眼
沉淀
托付于
我這無名肉身
見證古老的山巔
見證消失在云霧中的太陽之城
見證堅貞的廢墟
與混血的秘魯人融入新世界
也為明天太陽的升起
重展雄鷹之翅
我等待